「明清文人的性別觀-兩性關係篇」懼內與妒婦》
作者 |
蔡祝青(輔大比較文學所博士生)
摘要 |
男人與女人間的互動關係自古以來已歷經各種傾軋變化,據社會學家的研究顯示,其中影響最大的關鍵轉變可說是初民由採集、游牧的遷徙生活形態慢慢進入了農耕的穩定安居,正因財產的累積與繼承權的確立需要,使得大部分的母系社會發展成父權宗法社會,幾千年來的父權社會規範,也使男/女關係僵化成統治/從屬、第一性/第二性的性(別)政治權力結構形式,直到十九世紀末女性主義思維出現,這樣的兩性關係才得到較全面性的批判反省。
中國性別文化的兩性關係中,除了理想的才子配佳人,男人得享妻妾成群之自主卻是最為平常的狀況,中國人婚配制度中一夫一妻多妾的男女失衡狀態,也確實是男女關係產生對立緊張的引爆點,最嚴重的例子就是皇帝的後宮佳麗三千動輒引發爭寵奪權的血腥殺戮,而這種對立緊張同樣發生在平民百姓間,一般人則慣以嘲諷取笑的態度來看待「懼內—妒婦」的兩性關係。若就史料來看,魏晉南北朝、五代、與明清之際都是妒婦吵得最凶、文人下筆記載最為頻繁的時期,不論是表現在日常遣興抒懷的筆記小說,或是進一步發展成小說創作題材,「懼內—妒婦」的兩性關係一方面揭發了婚姻建制與男女情慾規範的不平等,二方面則不可忽視歷來接受卑弱教導、情緒備受壓抑的婦女竟以一種集體瘋狂、暴虐的女性形象發出一聲聲的河東獅吼,來抗拒這權力關係失衡的婚配關係。「懼內—妒婦」文本絕不能以嘲諷、輕率的態度停留在怕太太是懦夫、河東獅吼是瘋婦的價值判斷,筆者以為這中國性別文化中曾出現的眾多「瘋女人」現象,比起英美女性主義者姍卓•吉爾伯特與蘇姍•古巴(Sandra Gilbert & Susan Gubar)所歸納分析的「閣樓中的瘋女人」(The Madwoman in the Attic)實不遑多讓,不論是妒婦們的反性別規範、瘋狂暴虐的舉止行徑,或是男作家筆下的妒婦形象以何種面貌呈現等議題,都有待更細膩的歸納討論。以下試以明清文人們的觀察記載,探討明清「懼內—妒婦」的互動內涵。